從水泥森林到綠色烏托邦，展望未來宜居、韌性、永續城市｜科技大補帖

從水泥森林到綠色烏托邦，
展望未來宜居、韌性、永續城市

2026.01.02

郭瓊瑩／中國文化大學景觀學系教授兼系主任，世界景觀建築師聯盟（IFLA）亞太地區主席。

✤ 未來城市將會依氣候、社會與生活需求的變遷，從水泥建築森林轉向永續、低碳、因應天然災害韌性的城市形態。

✤ 城市可以成為各種生物得以棲息的綜合載體，例如英國提倡的「田園城市」概念、新加坡「花園城市」及「大自然中的城市」等。

✤ 為了在未來實現永續發展的城市，也可從現有的設施或概念展望未來，例如藍色公路、垂直綠廊、水上建築等。

▲圖一：從牧場到綠色中央公園，「綠」是人類亟求的棲所基盤。圖片提供／本文作者

對很多人來說，「未來」可以只是明天、明年或下個世代、下個世紀，不過要預測未來的生活情境，其實需要以科學研究為基礎。

首先可以問問自己，你滿意現在的生活、工作或學習環境嗎？在這個時空下有挫折或困境須調整、改善嗎？每個人的居住地點、氣候環境、地理區位都有很大的差異，對日常生活也會有不同的體驗與感受。

例如住在離島的人希望有更便捷的飛機或船運交通可以外出旅行或工作；住在鄉村的人想要有趣的現代化、都市化休閒設施或購物空間；住在擁擠大都會水泥森林的人則期望更多可及性高的公園綠地、森林與海岸，以及清新空氣、安全舒適的休閒、活動場域。而依照年齡、性別、教育程度、文化背景的不同，人們又各有需求的差異性。

也因此談及未來，全球已有 50 多個學校機構開授「未來學」，基於科學根據研究、預測，宗旨是為人類創造一個更健康、更永續、更重視福祉的公平社會。

▲圖二：無論東、西方的城市發展，大多都與河川航運相關。保存自然化的綠色水岸生活，仍是人類生存生活的理想。圖片提供／本文作者

變遷中的城市發展

當社會自農業進展到工業、再進展到科技資訊的社會，我們的城鄉也不斷面臨各種二維（2D）與三維（3D）空間的變遷。原來可及的綠色農田、郊山、綠幕，以及流經都市鄉野的河川、水圳都受到破壞，工業化汙染了農地、溪流，綠地變少且破碎化，因交通需求拓建的馬路把綠帶、行道樹移除，為防洪和爭取更多都化用地，許多河川被截彎取直、水泥化、溝渠化，甚至許多水圳被加蓋等，這些均是 2D 空間的變遷。

而都市化高密度發展的結果，也讓我們不再能輕易眺望遠山，山稜、天際線都被高樓擋住，都市不斷拓張，原本彎延曲折的有機農地被重劃成棋盤式建成區，切割了許多城市的水與綠紋理（河川／水圳／綠地／農田／綠廊）。當不透水層面積增加後，城市的熱島效應也跟著升高。高架快速道路、防洪牆阻擋了市民親近山水的可及性與視域，就 3D 空間而言，許多城市成為水泥森林，而殘留的老樹、綠籬、農地，以及小型公園，反成為點綴式的「綠布」。

此樣貌正是全球性都市化現象，因此在 19 世紀末掀起了「城市美化運動」，希望把水與綠等健康的自然元素再帶回城市中；20 世紀戰後又出現另一波省思，例如書籍《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道法自然》（Design with Nature）等觀點，期待人類居住生活的環境能重現生物多樣性，且各種開發建設應避開「不適宜開發的地方」；20 世紀末，多國專家學者更警覺到氣候變遷的加速，加上社經結構的改變，有些人又開始倡議「景觀都市主義」的落地——城市不只要滿足基本生活生產的機能，生活福祉方面更要兼顧全齡共融，達到具「適意、美質與生態文化多樣性」的有機城市。至今，「景觀」不再只是視覺意象的代名詞，它已經成為一個健康生態系統的「綜合載體」。

換句話說，隨著時序變遷，城市風格與居住者的歸屬和認同感更顯得重要，宜居、適意、具有因應天然災害韌性的城市，則成為人類追求幸福生活的保障與願景共識。

▲圖三：新加坡的城市發展自「花園城市」到「花園中的城市」，再到「大自然中的城市」三部曲，均以「綠」為基本策略。圖片提供／本文作者

各國開始追求未來願景

到了 19 世紀末，英國都市學家霍華德（Ebenezer Howard）開始倡議「田園城市」，這是一種對居住品質的烏托邦理想，期待有綠帶緩衝、區隔農業與工業區，並控制一定的居住密度。儘管這種美麗的理想藍圖並非一蹴可幾，但此「理想藍圖」仍帶動了當代許多城市規劃的新格局，例如 20 世紀中葉的新加坡即以「花園城市」作為治理國土的標竿。

闢林蔭大道、公園綠地，連天橋也綠化，主要期待因改善環境品質而得以吸引更多外國人投資，此為新加坡第一任總理李光耀治國的第一部曲。之後更擴展成不同尺度的公園綠地、綠廊，將新加坡各城市區營造成「花園中的城市」，此為治國的第二部曲。花園中的城市得以有屋頂綠地，也有很多水岸綠帶串連。

而在面對未來劇烈的氣候變遷，以及健康、有效能的城市發展，同時兼顧「人」以外的生物棲息權益，新加坡城市更進化為「大自然中的城市」，為治國第三部曲。此階段已可描繪出一個立體式的垂直森林城市，隱於大面積的自然綠網中，不只平地綠化、陽臺綠化，更力倡高層建築的垂直綠化，層層退縮交疊的陽臺、露臺也是居住社區中的小公園或小綠地，更可以是城市中農業、食用、觀賞價值兼具的可食地景。這三部曲借助了今日的生態科學工法，打掉水泥護岸，還地於河，成為各種生物得以棲息的都會型濕地系統。

另外在歐美國家，對於永續低碳城市的發展也是拓增、衍生自田園城市，接著依序發展為綠色城市、健康城市、宜居城市、福祉城市、永續低碳城市。這些概念的演化也並非只是線性發展，而是一種有如蜘蛛網的交互碰撞、加乘，再累積調整成綜整全方位（holistic）的城市有機生命體新概念。

「未來性」不是不可預測，只是它必須建構在人類生活形態的調適性與韌性基礎之上。如何因應氣候變遷、糧食危機、極端氣候、生物多樣性降低，以及能源危機等，均是 21 世紀地球公民的責任，而城市也不再只是政經建設的大載體，它必須有對糧食生產、供給優質水與空氣，以及永續可再生能源的基本蓄容量。為達上述目標，不能單靠人為機械式設施的布置運轉，需要一定程度的自給自足，因此在未來「城與鄉」的互補互動、交錯支援也是必經的歷程。